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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琪峰银河映像系列电影罗列 | 《PTU》 2003年

  

  • 2000 年, 杜 琪峰 开始 拍摄《 PTU》( PTU 是 香港 警察 机动 部队的 缩写, 蓝色 贝雷帽 是 其 着装 标志, 平时 负责 在 街道 巡逻, 处理 罪案 与 危 安 事务), 但 直到2003 年 才 完成。 他 原本 计划 两 三个月 就能 拍 完, 但 开拍 后没 多久, 杜 琪 峰 便 推翻 了 原有 构思, 可 又没 能及时 想出 新的 替代, 于是 只好 临时 搁置, 先 拍 其他 计划 的 片子。 之后 他 又 突发疾病, 在 医院 住了 一个 多月, 也 打乱 了 手头 的 工作。 在 病床 上, 杜 琪 峰 重获 灵感, 终于 构思 出《 PTU》 的 新 拍摄 方案。 显然, 杜 琪 峰 有意 将《 PTU》作为 突破 动作 片 类型 常规 的 又一次“ 习作”; 而 事实 也 证明了, 这 确实 是一 部 相比《 枪 火》 还要 更加 抽象化 的“ 习作”。 整部影片 完全 发生 在 一个 抽象 的 内心世界 之中, 但 那 也是 观众 可 辨识 的 城市 空间。

 

  • 故事完全 发生 在 一夜之间( 与《 暗花》相似 的 戏剧性 设置), 描述 了 PTU 小队 如何 寻找四名 古 惑 仔, 希望 能 夺回 反 黑 组 探员的 失 枪; 而 另 一边, 这位 探员 自己 也在 疯狂 寻 枪, 同时 又要 应付 重 案 组 女 督察, 后者 正在 调查 一 桩 谋杀案, 她 怀疑 案件与 这把 失 枪 有关。 最终, 影片 在 一场 发生于 凌晨 四点 的 大 交火 中 达到最高点。 全片 都以 九龙 为 背景, 大部分 情节 集中 在 弥 敦道 东侧 的 尖沙咀 地区( 金 马 伦 道、 加 连 威 老道、 棉 登 径 等), 最后 一场 交火 戏 则 发生 在 尖沙咀 西 的 广东 道。 故事 其实是由 九龙 城 开始 的, 那里 距离 尖沙咀 东北角 实际 有 六 七千 米 路程。“ 方 荣 记” 饭店 是 这段 戏的 标志 性地 点, 之后 的 一系列事件 便 由此 处 展开。


  •  影片 所涉 的 地理 环境, 由 九龙 城 侯 王道 的“ 方 荣 记” 那片, 一直 延伸 到 尖沙咀 西 河内 道 附近 某处 后巷( 最终 也在 属于 这 片 区域的 广东 道上 收尾。 杜 琪 峰 有意 对这 片 空间 做出 浓缩 和 模糊 的 处理。 后巷 的那 组 戏 其实 于 港 岛 拍摄, 因为 背景 中 清晰 地 出现 了 有轨 电车( 有轨 电车 只 行驶 于 港 岛, 九龙 没有)。 所以 说,《 PTU》 的 故事 背景 其实 是一 个 高度 概念化 的 九龙 地区。

 

  • 从 九龙 城 到 尖沙咀 的 遥远 距离, 在 银幕 上 幻化 为 咫尺 之遥。 从这种 意义上 来说,《PTU》 堪称 可用 来 阐释“ 九龙 黑色 电影” 的 优秀 案例。 通过 电影 地理 意义上 的 时间表, 将 真实 地点 以及 在这 些 地点发生 的 动作, 转化 为 抽象 动作 的 主观 内心世界。 片 中 出现 的 这些 真实 地点, 意味着“ 九龙 黑色 电影” 从 地理 意义上 来说, 并非严格 遵照 现实( 遍布 整个 香港 的真实 地点, 都可以 被用 来 代表 九龙 地区), 它 更 像是 一种 空间 设计, 九龙 被 当作 某种 抽象 的本质, 就 像 是一 具 没有 真实 面目 的 躯体。 用 罗兰· 巴 特 的 话来 说, 此处 的“ 真实”,“ 只不过是( 意指 作用 的) 再现 符 码而已”; 而 按照 沃 肖 的 说法, 九龙 正是 那个“ 存在 于 想象 中的 危险、 悲伤 的 城市, 它的 重要性 要 大 很多, 它 才是 现代 世界”。这个 黑色 城市 既是 一处“ 神话 空间”, 又是 城市 犯罪 的“ 真实” 场景, 它 极好 地 证明了 理 查 德· 斯 洛 特 金 的 观点:“ 类型片 空间 也是 神话 空间”, 也是 一处“ 伪 历史( 或者 伪 真实) 的 环境, 当代 神话 制造 的 具体 工作 便 在此 处 完成”。 杜 琪 峰 充分利用 这一 背景, 但 片 中 反 映出 的 那个 黑色 九龙, 更 像是 刚 经历 过 一场 形而 上 浩劫 后的原 爆 点。 正如 他在《 PTU》 中 描述 的, 九龙 是个人间炼狱。 毫无疑问, 杜 琪 峰 企图 在这里 实现 的, 是要 制作 一种 当代神话, 他 要将“ 真实” 变为 抽象 的 神话 空间, 再 以 印象 主义 的 方式 将 时空 扭曲。 这是 一片 属于 江湖 的 空间。 在这里, 杜 琪峰 再次 强化 了 动 中 之 静的 概念。

 

  • 《 PTU》 中常 会 出现 人物 站定 不动 的 画面, 而 当 他们 动 起来 时, 又 常 带着某种特定的 感觉。 导演 以此 来 强调 人间地狱 的 母 题。 这种 效果 必定 是他 有意 为之, 为的 就 是要 让 观众 想起 某种 主观 的 内在不 适感。 它 反 映出 的 其实 是 SARS 肆虐 时期, 港 人 心中 深 埋 的 危机感。 SARS 令 整个 香港 都 化为 鬼 城( 出于 巧合, 令人 害怕 的 巧合,《PTU》 上映 之际 正值 SARS 爆发 最高峰, 这也 再次 证明 杜 琪 峰 是 位 深深扎根 于 香港 社会 环境 的 导演)。 作为 一部“ 习作”,《 PTU》 更 像是 一部 关于 气氛 和 情绪的 电影, 而非 关于 动作。 事实上, 全片 除 最后 一场 交火 戏 外, 再也 没有 什么 动作 方面 的 重头戏。 虽然 XX始终 贯穿 全片, 但在XX的 表面 仍 整齐 覆盖 着 一层 形式主义 贴 面, 显露 出超现实主义的纹理。

 

  • XX一旦 开始 上演, 杜 琪 峰 更 希望 能 集中 呈现 出 人物 的 主观 感受。 例如, 他 曾 就 马尾 的 被杀 发表 过 这 番 言论:“客观 地 讲, 被 插 了 一刀 的 人, 未必 就不 能开 出租。”但在 片 中, 马尾 发现 自己 被刺 后, 不仅 能 起身 移动, 竟 还为 了 自救奔跑 起来。 他那 种 超越 自然 的 力量, 其 根源 和《 枪 火》 中 肥 祥 中弹 后 依旧 能 吃完 意大利 面 再 咽气 的 那股 力量 是 一样的。 这种 力量 与 死亡 之间 的 对立, 是 高度 超 现实 的。 但在 另一方面, 杜 琪 峰 也 展现 了 现实主义 的XX, 即 PTU 警员 对 小 配角 们 实施 的 惩罚 或 折磨。 何 警 长在 电 玩 中心 找到 马尾 的 表兄, 为 逼 他给 马尾 打电话, 何 警长 猛 抽 他 手下 耳光。 稍后 的 另一 场戏 中, 一名 警官 殴打 有 哮喘 病的 线 人, 致 其 心跳 停止, 幸亏 何警长 用人 工 呼吸 将他 救活。 很 明显, 在“ 九龙 黑色 电影” 抽象 的 超 现实主义 框架 内, 完全 也可以 用上 现实主义 的XX呈现。 按照杜 琪 峰 自己的 解释, 这样做 的 目的,是 为了 模糊 我们 对于 警察 本身 的 认知, 模糊 我们 关于 警察 与 正义、 秩序 之间 关联 的 认知。 在 杜 琪 峰 看来, 警察 和罪犯 一样, 都 容易 倾向于 某种 暴力行为。 杜 琪 峰 通过《 PTU》 表达 了 这一 观点: 警匪 本就是 同一 枚 硬币 的 正反 两面。 有 警察 才 会有 贼, 有 贼 才会 有 警察。 重要的 是, 警匪 都 栖身 于 夜色 之中。 夜晚 是 杜 琪 峰最 喜欢 的 银幕 时间, 因为 他可 以“ 突出 一些 想 让 观众 见到 的 东西, 而 不想 让 观众 见到 的, 就 遮蔽 起来”。 夜晚 的 警察 变得暴力 起来, 本性 不再 被 遮蔽。

  • 在《 枪火》 和《PTU》 中, 现实主义 与 超 现实主义 的 暴力, 既是 一种 心境, 也是 职业人士 为 达 目的 而 采取 的 行动 步骤。 由于 纯粹 的 主观性, 暴力 变得 抽象。 在《 PTU》 中,根据 暴力 实施者 的 身份 不同, 暴力 的 性质 也有 不同: 从 现实主义 的 暴力 到 漫画 式 的 暴力。 漫画 式 暴力 不仅 体现 在 身上 插刀 仍能 一路 狂奔 的 马尾 身上, 也 包括 那个 女人 衣服 上 的 鞋 印—— 她被 PTU 警员 踹了 一脚, 又被 要求 将 鞋 印 抹 除( 反映 的 是 警察 的 自我 保护 心理)—— 以及 囚笼 中的 那 四个 赤身裸体 的 古 惑 仔。 他们 被马尾 父亲, 绰号“ 秃头” 的 黑社会 老 大抓 来, 剃光 头发, 折磨 惩罚( 反 映出“ 秃头” 疯狂 的 复仇 欲望)。 甚至 是 反派 的 那些 绰号,也都 颇具 漫画 色彩。“ 秃头” 的 对手, 绰号 是“ 大眼”;“ 秃头” 认定 是他 找人 杀 了 自己 儿子。 类似 这些 漫画 式 的 细节, 本身也都 是 抽象 的。 但 若 论 抽象 的 顶点, 还要 数 片尾 那 场 交火 戏中 的 暴力。 肥 沙 安排“ 秃头” 和“ 大眼” 谈判, 结果 却 接连迎来 不速之客。 先是 PTU 小组, 再 是 调查 马尾 被杀 一 案 的 重 案 组, 最后 还有 碰巧出现在这里 的 四名 大陆 匪徒( 这 伙人 凭空 出现, 延续 了《暗花》 和《非常突然》 中 那种 无巧 不成 书 的 主题 模式, 之后 同样 的 一幕 又在《大 事件》 中 再次 上演)。由此, 影片 重申 了《 枪 火》 中 团队 幸存 和 自我 保护 的 主题, 区别 只是 在于,《 枪 火》 中 这 两个 主题应验 在 保镖 身上, 而 到了《 PTU》 中, 对象 换成 了 执法 者。 相比《 非常 突然》 那种 最终令 所有 警察 主角 全部 丧命 的 宿命论 原则, 这种 团队 幸存 和 自我 保护 的 主题, 真是 有如 天壤之别。 但这 并不 说明《 PTU》 便是 一部 乐观 主义 的 作品。 它 表 现出 的 最多 也 仅仅 只是 一种 审慎 的 乐观。 在看 似 必胜的 信念 中, 掺杂 着 某种 通过 妥协 让步 后才 能 获得 的 完整性。

 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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